我坐在旧金山一家地中海餐厅里，隔着海湾远眺恶魔岛（Alcatraz Island），菜单上标注着100美元一道的鱼类主菜。当我和其他记者寒暄时，OpenAI首席执行官萨姆·奥尔特曼（Sam Altman）突然从左侧门廊快步走进来。他低头盯着裸机状态的iPhone向我们展示着什么，我脱口而出：“不装手机壳真是大胆的选择。”
当然，我立即意识到这位雇佣了苹果前设计总监乔尼·艾维（Jony Ive）的亿万富翁，比起1000美元的换机成本，显然更在意维护iPhone的原始设计美学。
“听着，我们将推出一款惊艳世人的设备，”奥尔特曼谈及OpenAI与艾维合作开发中的AI硬件时说道，“要是有人敢给它套上保护壳，我会亲自追查到底。”这句玩笑引得众人莞尔。
这位科技领袖当晚召集了十余名科技记者，与OpenAI高管团队共进“可公开报道的晚餐”（以及“不可公开的餐后甜点”）。这场聚会制造的疑问远比解答的更多。
例如，ChatGPT副总裁尼克·特利（Nick Turley）为何要在GPT-5发布短短一周后，热情地为我递上烤羊肉串？这是否意在引导媒体对这次被多年炒作却反响平平的AI大模型发布保持友善？
与当年碾压竞争对手、重塑AI能力想象的GPT-4不同，GPT-5表现仅与谷歌和Anthropic的模型持平。面对用户对GPT-5语气及模型路由的质疑，OpenAI甚至重新开放了GPT-4o和模型选择器。
但随着夜色渐深，我逐渐意识到这场晚宴的核心根本不在GPT-5。高管们传递出的信号是：相比2023年GPT-4发布时的盛况，如今大模型迭代已非公司战略重心。如今的OpenAI正转型为挑战搜索、消费硬件和企业软件领域传统巨头的颠覆者。
奥尔特曼透露，即将上任的应用业务CEO菲吉·西莫（Fidji Simo）将统管ChatGPT之外多款待发布的消费级应用。这位前Meta高管数周内就将履新，可能主导OpenAI传闻中对抗Chrome的AI浏览器项目。
“如果Chrome真打算出售，我们绝对会考虑，”奥尔特曼环视众人后突然反问，“不过它真会卖吗？我以为这事根本不可能。”西莫还可能负责开发AI社交应用，奥尔特曼直言现有社交媒体的AI应用“毫无新意”，他渴望探索“AI能否创造更酷的社交体验”。
当特利与OpenAI首席运营官布拉德·莱特卡普（Brad Lightcap）陪宾客品酒时，奥尔特曼证实了公司将投资脑机接口初创公司Merge Labs以抗衡埃隆·马斯克（Elon Musk）的Neuralink（“交易尚未完成，但我希望促成”）。这家公司与OpenAI产品的协同效应尚不明确，奥尔特曼仅称之为“潜在投资对象”。
尽管话题围绕浏览器与脑芯片展开，GPT-5的市场反响仍是避不开的焦点。特利与奥尔特曼承认从中汲取了重要教训。“我确实搞砸了，”奥尔特曼坦言下架GPT-4o却未提前告知用户是重大失误，承诺未来会设置更清晰的模型过渡期。
特利透露正通过更新让GPT-5回应变得更“温暖”而非谄媚，避免强化用户负面行为。“GPT-5原本直切主题的风格很合我口味——德国人嘛，就喜欢这种效率，”他耸肩道，“但多数用户更怀念ChatGPT主动关怀的交互方式。”
这种平衡殊为不易，尤其考虑到部分用户已对ChatGPT产生依赖。奥尔特曼称评估显示不到1%用户存在不健康使用倾向——按基数计算仍可能达数千万人。特利表示公司已联合心理健康专家制定评估标准，确保GPT-5能纠正不良交互模式。
争议并未阻碍商业成功。奥尔特曼透露GPT-5发布48小时内API流量翻倍，激增的需求导致公司“GPU储备告罄”。包括Cursor在内的编程助手已全线切换至GPT-5。这种市场热度与舆论冷遇的矛盾，恰是OpenAI当下处境的缩影。
从数据中心、机器人到能源领域的布局来看，奥尔特曼显然志在打造远超ChatGPT开发商的商业帝国。最终形态或许类似谷歌母公司Alphabet，但涉猎可能更广。
随着夜色深沉，我们终于明白这场聚会根本不是为复盘GPT-5——奥尔特曼实则在推销一家渴望超越其明星产品的企业。为满足巨额资金需求，OpenAI上市似乎已成必然。此刻的媒体公关，既是为IPO铺路，更是为挣脱“最强AI模型制造商”的单一标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