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名科技记者，当前这场人工智能狂热丝毫没能让我感到振奋。除了特朗普政府撤销拜登时代的监管措施，并通过各种合同向OpenAI（开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）注入令人瞠目的资金外，英国政府曾五次试图通过法案（现已通过），允许AI开发者近乎无限制地抓取受版权保护的内容。面对这样的“艺术赞助者”，我们还需要敌人吗？因此，当罗马教皇方济各（Pope Leo XIV）竟展现出对人工智能的审慎态度时，你可以想象我的惊讶。
这位新任教皇近日在枢机主教会议上明确表态：“当今教会将运用其丰富的社会教义，来应对这场堪比工业革命的变革——人工智能领域创新对人类尊严、正义与劳动权益带来的挑战。”将人工智能视作对人类某种威胁的论断至少是明确的，但我们何以走到今天这一步？
今年初就任时，这位新教皇特意选择了与利奥十三世（Leo XIII）相同的尊号。这位19世纪末的教皇（1878-1903年在位）因其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期间力挺工人权益而青史留名。在此背景下，利奥十四世用“工业革命”来比喻AI的迅猛发展也就不足为奇了。从多邻国（Duolingo）用AI取代合同工，到Klarna（克拉纳）对其“AI优先”策略的反思，我们不难理解为何教皇将AI视作劳工议题。
更令人意外的是，这份宣言恰发生在硅谷多年笼络教廷之后。前教皇方济各不仅会见过Meta（元宇宙平台公司）CEO马克·扎克伯格（当时公司还叫Facebook），还为苹果CEO蒂姆·库克和埃隆·马斯克举行过私人接见。不过需要说明的是，方济各对AI也持保留态度，利奥十四世的反AI立场正是对其理念的延续。
事实上，梵蒂冈即将举办第二届“人工智能、伦理与公司治理”罗马年度会议，Meta、谷歌、Anthropic（安思睿）、Palantir（帕兰提尔）等科技巨头高管将齐聚于此。虽然利奥十四世尚未接见任何科技公司CEO，但预计他将以书面致辞形式参与。这份致辞究竟是温和指引还是强硬表态，仍有待观察。
与教皇私交甚笃的朱塞佩·韦尔萨迪枢机主教（Cardinal Giuseppe Versaldi）透露：“利奥十四世希望科学界与政界立即应对这个问题，绝不容许科技进步在傲慢中前行，伤害那些不得不屈从于其威力的人们。”他补充道：“这些工具不该被妖魔化，但必须受到监管。关键是由谁来监管？让创造者自我监管缺乏公信力，必须建立更高层级的监管机构。”
尽管我并非天主教徒（无论是否虔诚），但听到如此具有影响力的精神领袖发出警示实在令人耳目一新。当各国AI政策日益聚焦短期经济利益而非技术的人文与环境影响时，我发现自己与利奥十四世和韦尔萨迪枢主教产生了共鸣。
虽然无神论者与天主教会领袖达成思想共识的情形实属罕见，但这位教皇最终会采取多强硬的立场，其言论又能否触动其他权力精英，仍需拭目以待。
